邢岫烟年纪虽小,但秉性温厚、处事公正,又不乏治家的才干、奖惩的手段,故此过门短短月余光景,一应丫鬟仆妇无不宾服,连来旺夫妇和焦大也都对她交口称赞。
不过丫鬟们之间的冲突,却也并未就此彻底消弭。
司棋仗着前缘早定,并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玉钏自觉是‘潜邸’旧人,理当高人一等;晴雯惯是个争强好胜的,虽对焦顺无感,却断不容两个仇人骑到自己头上来。
几个人一天天明争暗斗的,真恍似三国争雄。
对此,焦顺却只是稳坐钓鱼台,对她们竞相献媚的举动照单全收,但凡有什么争端龃龉,便一概推给邢岫烟处置。
如此一来,他这日子倒比先前还滋润逍遥些。
却说这日傍晚,焦顺散衙回来用过晚饭之后,正拉着邢岫烟在一个盆里洗脚,肆意的欺凌那两只嫩足,间或撩拨一下香菱、司棋。
这时玉钏忽然自外面进来,禀报说是贾政差了人来,请焦顺后日里去别院游园观景,顺带提写匾额对联。
焦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大观园竟已修建完成了。
“今儿是十一月初四。”
他掰着指头算道:“我记得这园子是去年十一月十三开始修的,这么说前后才用了不到一年——啧,若是工部督办的那几处工程也能有这样的速度,我就不用整日里发愁了。”
说着,抬脚往那最巍峨处一搭。
司棋顺势拿毛巾裹住心口大脚,一面细细擦拭,一面忍不住晒道:“那可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朝廷若也舍得三五倍的开销,自然也能加快进度。”
焦顺微微摇头:“何止是三五倍的开销。”
因见邢岫烟提起双足,寻香菱讨了毛巾要自行擦拭,他忙叫了声‘放着我来’,劈手夺过毛巾,将那暖雾升腾的嫩菱揽在腿上把玩。
邢岫烟羞窘的想要抽回双足,又怎敌得过他铁钳似的熊掌,没奈何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大爷后日可要去赴约?用不用家里备下礼物?”
玉钏也适时提醒道:“我姐姐还在外间等爷的答复。”
“唉~”
焦顺无奈的叹息一声,顺势后仰躺平,嘴里嘟囔道:“我又不会吟诗作对,凑这热闹有什么意思?”
众女闻言,都以为他是要婉拒。
不想焦顺随即却懒洋洋的吩咐道:“去告诉你姐姐,就说我后日一准儿到场。”
众人都有些诧异,却也只当是他是抹不开情面,并未多做计较。
唯独邢岫烟将他先前的言语记在心里,转过天等焦顺再次散衙回家时,便拿出十来页文字说是请大爷斧正。
焦顺接过来摊开一瞧,却正是别院里应景的匾额对联,不但详写了典故出处,还配了简笔素描的图画,以防自己用错了地方。
看完之后,他不由抬眼问:“你今儿特意去别院里逛过了?”
“约了林姑娘一起去的,有几处也是受了她的提点。”
话音未落,早被焦顺一个熊抱裹进怀里,胡啃了几下嘿笑道:“好个秀外慧中的小娘子,正合给俺这老粗做个压寨夫人。”
笑闹了一阵,却又把那叠纸稿还给了邢岫烟,在她讶异的目光洒脱道:“我这出身,跟着凑什么热闹?不过咱们这才华也不能埋没了,明儿请林姑娘牵头弄个芙蓉诗社,也让她们见识见识我的眼光!”
见他自嘲出身不愿作弊,邢岫烟也不好强劝,只好把纸稿交给司棋收起来。
不想香菱抢上来,小心又热切接在手里,满脸希冀的央告:“姨娘,我帮您收着吧!”
随即她又羞窘的解释道:“我先前跟着姨娘逛园子,瞧了那么些景色,也憋了满肚子念头,偏到了嘴边却一句也吐不出来,所以想看看姨娘都是怎么写的。”
这种感觉焦顺倒是颇为熟悉,总结起来就是: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草走天下。
…………
到了初六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