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里的当不得真,你口里的我却当真得很。”朱雀笑道。“你若不开口,他说百句千句,管什么用?”
秋葵面上更涨,悻悻道:“与我何干?早该晓得你们原是一路——只消说起了风月事来,何等兴高采烈的,止都止不住。只害我白白担心他的死活,才说那违心之语。”
朱雀忽然正色,“你那句话若是违心,我现在就追他回来,一掌杀了,也来得及。”
秋葵不虞他神情蓦便收敛,杀意真个立时腾起,心中一惊,面上涨红都褪成刷白,一时接不得话。
一旁夏琰虽不知端的,也忙笑道,“师父这是怎么了,说得好好的……”还待多说两句,朱雀已是拂袖,冷冷然向秋葵:“我算待他不薄,若换了旁人,我还争得听他一句说辞?但他再是百般巧言开脱,百般满口允诺,终也要你肯受愿受——你莫非以为我问你那一句话是儿戏捉弄——还是以为我不敢杀他?”
秋葵吃他这一顿,动了动唇,还是只好低头不语。
“师父,我怎觉得——这番话好似出行之前你们便争论过。”夏琰有意笑道,“起初也是什么都想过,才由得他们去的,这会儿也是好好回来了,幻生之患也是消了,师父且休动怒,方才与凤鸣也是……”
“呵,我当时容她去了,今日便追究不得?你当时容沈凤鸣去了,最后岂非也一样追究于他?”
夏琰一时语塞,倒是秋葵倏然抬目,“爹,你别提这个。”好不容易夏琰今日看起来心情还好,她是不愿又令得他想起单无意之死、想起刺刺来。“沈凤鸣不是早就解释清楚了,眼下君黎不怪他,我也不怪他,你定要……定要生出事来么?”
朱雀往椅背里一靠,“方才我已经放沈凤鸣走了,若不是你进来提起他,我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到底是谁生出事来,是谁要提?”
秋葵面上骤然一热,陡地站起,“那我不提就是了——你以为我想提么——你便是再问我,也休想我再提他一个字!”恨恨然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一番举动反令得朱雀发起笑来,“你瞧见了。”他瞥了眼夏琰,“来也是沈凤鸣,去也是沈凤鸣——除此,便再没有一句话与我说了。——你现在可后悔了?”
夏琰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不觉无奈,“师父,你明知我……”
“我只是在想,若然当初你肯受下秋葵的心意,到了今日,也差不多能成亲了,”朱雀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当真抑或不过嘲讽,“若今番你是与秋葵成婚,哪里来那许多波折,更不消看青龙教的眼色,于我来说,也算是一次解决了你们两个麻烦。可惜——便是后悔也没机会了——她那心里,如今只有沈凤鸣了。”
若不是夏琰适才得了凌厉承诺,心情尚好,这番话说不定便要抽动起他心里寂寥。不过眼下却闻言反笑,“这不正是师父所愿?若我记得不错,师父一贯是赞赏凤鸣的。”
朱雀看着他,“他们纵然是好了,你呢?”
“我——又不是当真不成,只是晚一些。”夏琰虽是笑着,不过半垂着眼,没有与朱雀对视。“反正我也不急……不急这一时。”
“你不急?”朱雀笑了笑,“你不急,沈凤鸣倒急得很——你这一不成,倒耽误了他。”
“这又怎讲?”夏琰奇道。
“沈凤鸣与我说——他心里原暗自有个决心,想要在你与单刺刺成婚之日,也要与秋葵成婚。如今你的婚事不成,他自是搭不上了这一趟——总不能喧宾夺主——反赶在了你头里。”
“他和秋葵……?”夏琰不觉惊了一跳,“有这么快?”
“能不能这么快先不说,”朱雀冷哼一声,“就算赶不上这一个月——你莫看秋葵忸怩得很,她只消有一分松口,沈凤鸣那头可没你这么多麻烦。”
“这么说……师父你其实早允他了?”夏琰惊诧于朱雀的态度。
“谈不上允不允。若秋葵真点头,我不会阻拦。”朱雀道,“自然了,我亦不是一始便肯容沈凤鸣,不过——你道他每回来我这里是做什么?连你这等人,都懂得去青龙谷争说,他更早与我求过不知几回——与你便不同,但与秋葵有关,他必低声下气与我言语。”
夏琰讪讪“哦”了一声。朱雀固然明知沈凤鸣怀了目的,可他大概偏就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