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黄昏的光辉笼罩着静谧的神社。
重重叠叠的橘色鸟居,和栩栩如生的狐狸石像,在夕阳的折射下绽放出神秘而饱满的色彩。
程雪歌第一次亲身进到神社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是什么?”
红色的小亭古色古香,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狐狸木牌。
“这个叫做绘马。是‘许愿牌’的意思,是来于书写愿望的木板。”
程雪歌穿着和服木屐,迈着碎步走过去,捧起一面狐狸木牌,仔细端详。
“每个木牌上画的狐狸都不一样呢……为什么叫绘马?这明明绘的是狐狸啊。日语里管狐狸叫马么?”
余晖照亮了穿和服的少女,程雪歌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瑰丽的粉色里。
钟尘已经买好了一个空白的木牌,连同画笔一起递给程雪歌。
“那句抗战剧里很出名的‘巴嘎呀鹿’,实际上是‘指鹿为马’的意思。但是这种木牌之所以叫绘马,是因为日本最初祈求晴雨,用的是黑色马匹或白色马匹,后来渐渐简化为马匹的绘画。演变到今天,漫漫演化为印有神社相关图纹,有空白处可以供人书写愿望的小木牌。”
钟尘逆光站着,脚下是闪烁着橘色光芒的灿烂的土地。
她抬头望着他。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像被百度百科附体了一样。”
世上原来有这样一种男人。
外表清秀,内心丰富,知识渊博,体贴细致,又从不张扬。
理性,却慢慢学会在乎她的感受,不指责也不抱怨。
她忽然发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急忙低下头,在空白的木板上画狐狸。
“我画画很差的,就连几何课上的图形都画不好。”
她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呃,我把它画的像猫……狐狸君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当然会生气啊,当心你许愿它不理你。”
钟尘看着程雪歌忐忑的样子,不由好笑,接过她手中的画笔,低下头认真修补。
很快的……那只猫有了些狐狸的样子。
“你不但是个百科全书,还会画画!”
钟尘把木牌还给程雪歌。
“拿去许愿吧。”
程雪歌捧着木牌,舒展开笑容。
“愿望要是给人家看到,是不是就不灵了?”
钟尘识趣地转过身去。
她捧着木牌,看着夕阳西下中钟尘的背影,不由怔忡了片刻。
此时此刻,她很想在木牌的空白处写:
想要一段更好的爱情,忘记伤痛重新开始。
……可是,如果她许下这个心愿,那么跟从前的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还是把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因此这幸福随时都可能被摧毁。
所以程雪歌犹豫了一瞬,在狐狸下面的空白处写——
追求理想,事业进步。
当了十年没有名分的家庭妇女,她在事业上起点很低。
可是没关系,哪怕是进步一点点,她也会觉得很满足。
这个心愿里可以没有男人,但是一定要有她自己。
未来只要充满光明,就算一个人也无所谓。孤单也总好过依附别人。
这一次她不能再走错路了。
2。
苑青颖远远看着身穿粉色和服,双手合十正在许愿的程雪歌,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他轻轻揉了揉眼睛。
夕阳的光晕给整个神社投下一层柔光,这一刻程雪歌身上仿佛自带滤镜。
虽然她还是有点儿胖,但是眉眼已经清晰了许多,找回了些昔日高中时代的风韵。
苑青颖脚步一顿,一簇欣喜泉水般的涌上心头。
“雪……”
他上前一步,正要叫她,这时却看到一个瘦高男子,笑盈盈地走到她身边。
苑青颖愣住。
他此时的心情忽然间难以描摹……
就像——
就像傍晚蛋糕店里卖剩下的面包,你知道这个时间会打折降价,正想顺路把它买回家当早饭……
却忽然发现,那些你以为卖不掉的面包,早已经被别人买走了。
早餐原本可以有很多选择。豆浆油条,煎饼果子,本来不一定非得是面包。但是你却在失去最后的机会以后,发疯地想要吃面包。
这一刻,他看见身穿粉色和服,比往日所有时刻都更温婉美丽的程雪歌,轻轻挽起那男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