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云把扑敏药和水递到司徒玦面前时,她的脸和胳膊上已添了几条指甲划破的血痕,很明显她没有把姚起云的话听进耳朵里去,这让他看了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药是服下去了,可药效一时半会儿也起不了作用,司徒玦爱漂亮,非到万不得已打死不肯顶着这副模样出门看医生。皮疹遍布身上各个角落,挠又不让挠,况且挠了也不管用,那痒意竟像是在骨头里,让人烧心烧肺地直欲抓狂,哪里还心平气和得起来?
好在家里有薛少萍这样资深的药剂师,各种常备药品很是齐全,姚起云听着她一连串叽叽咕咕地埋怨,也不吭声,打开一瓶薄荷膏,顺着她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一路涂抹。
偏偏司徒玦的手又开始不听使唤,他抓着左手抹药,她那右手便悄悄地探向了受灾最严重的脖子。姚起云也不记得自己跟她说过多少次了,再挠下去非伤了不可,她这样屡教屡犯的任性,令本来心里就不太好受的他也失去了耐心,再一次警告无效之后,二话不说就把那只不听话的手重重拍了下去。
“哎哟!”
司徒玦手一缩,本来就憋在心中的一腔无名火气顿时找到了宣泄处。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过敏症状而暂时抛到脑后的旧恨新仇顿时涌上心间。如果她没记错,他们根本还没有和好。她还没想通该如何原谅他那天说的一番让人心凉透的话,这家伙居然反客为主地先给了她一顿教训。
“你干吗打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她恶狠狠地说道。
姚起云头都不抬,“谁让你管不住自己,我都是为你好。”
殊不知司徒玦如今最听不得他这样自作主张的话,仿佛一句“为你好”,就可以把所有他认为对的决定强加在她身上,从来不问她的感受,就连那天的决裂,竟然也打着为她着想的旗号。
她气不打一处来,嗤笑了一声,“我用得着你费心?你是我的谁?”
姚起云正极力回避那一天的不愉快,司徒玦的反击一语中的地击在了他的软肋上,压得他无以应对,唯有沉默。
其实司徒玦也并非全无察觉他这段时间以来有心补救的姿态,可她要的不是这样消极而犹豫的弥合之心,他一天不肯收回那天他说的话,她就始终不能释怀。她见姚起云仍把她的一只手搁在他膝盖上不肯放下,便将手一抽,“你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吗?说什么我是你养不起的一块玉,既然这样,你就应该离我远一点,小心碰碎了你赔不起。”
“好,随你便,你最好挠得自己跟癞皮狗一样,到时别说是什么玉,就连你今天扔掉的那块废石料都不如,看谁还稀罕你!”姚起云也在她的咄咄逼人下变得刻薄起来。
司徒玦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大怒之下抓着刚被他捡回来的那只玩偶熊砸了过去。这一下正好砸在姚起云拿着薄荷膏的手上,那装着薄荷膏的小罐脱手而出,掉落在地板上,滴溜溜地滚到了墙根。
家里能暂时对付她的奇痒的外用药只此一罐,别无他法。姚起云又气又急,连忙起身去捡,好在并没有倒出来,可以继续使用。
他刚站起来,就看到盘腿坐在床上的司徒玦故意看着他,示威一般使劲挠着自己的手臂。
“司徒玦,你再挠试试看。”他的耐心也被推到了悬崖边缘,单凭一口气强忍着,摇摇欲坠。
司徒玦当然是挠得更用力了,她手下的皮肤痒得让她丝毫意识不到疼痛,只有那一抓一道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而姚起云心疼的眼神和那血痕一样,奇异地给了她抚慰。他都说过两人就这么算了,又何必这副样子?她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不但没停,反而更充满了挑衅,好像在说:“我偏要挠,你能拿我怎么样?”
姚起云确实从来都不敢拿她怎么样,两人自打相识起数不清有过多少次摩擦,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关键的时候他总让着她。这一次司徒玦似乎也没有猜错,他在盛怒中别开了面孔,拒绝让自己的视线触碰到她。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仿佛退一步,再退一步,就真的能换来“海阔天空”。
司徒玦嘲弄地笑了,嘴角刚扬起,冷不防姚起云一个箭步上前,钳住她停不下来的手,就势往后一拧。她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心理防备,在他的力度之下身不由己向右侧倾斜,他也不理会,由得她歪倒。司徒玦还来不及发出声音,脸很快就吻上了亲爱的枕头,双臂被他单手反剪在背后。
她在枕头上徒劳而含糊地发出了几个单音节,艰难地掉转头部,才找到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角度,惊魂未定地叫道:“你不想活了?我数到三,你再不拉我起来……”
“你爱怎么数就怎么数,说了让你别挠了,这回长记性了吧?”姚起云恨恨的声音从她的后上方传来。
司徒玦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平时的刁钻、娇蛮全吓得抛到了脑后,情急之下,只得威胁道:“你再这样我要告诉我妈了!”那语气,那神情,跟幼儿园里受到欺负急于找家长告状的小朋友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