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是这里的vip会员,十年后,他是这里的常客。
她没有动,她根本就不想去那里吃东西。
他也没动,他根本就不是想带她来单纯地吃东西,他只是想证明,现在的自己已经有能力给她一切。
电梯门自动关闭,他们的心也随着电梯,徐徐向下运行。
“难道,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不想。”该说的,当年离婚时已经都说过了,不该说的,永远也不会说。
他望着她,美丽的她,淡漠的她,可恨的她,他至于她而言,就真的什么也不是,船过水无痕?
可过去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黑眸里闪过浓烈的痛苦,“你都不想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她淡淡地牵一下唇,转身望向电梯的透明玻璃,像是害怕被他洞悉深藏的心事。
电梯下行,她的眼前略过一层又一层,就好像是她从云端坠落那般。
她还有什么资格关心他的事?
十年前她将他伤到体无完肤,十年后,她仍旧是在他面前演戏份。
她微微咬唇,故作轻快地回答,“过去不重要,重要的现在和将来,现在的你,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将来更是坦途一片,如果你想,成为首席翻译官也是轻而易举,或是将来从政,做外交官也不无可能,人都应该往前看,你还执着于过去做什么呢?你现在拥有一切,财富、名利、地位、尊重!”
“你也觉得我很成功?”
“是的。”她深深地为他感到高兴。
“那你有后悔了吗?有没有后悔当初目光短浅?”
“不,不后悔。”她很肯定地回答。
她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一件事,幸好她那么做了,否则今时今日,他会跟她一样惨。
不?
她的回答,真的激怒了他!
关守恒忽然冷笑,伸手一把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向自己,深眸紧紧凝睇着她的双眼,“如果时光倒流,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是会跟我离婚?”
“不……”她给出否定的答案,后面的话却比否定更残忍,“我会选择从未跟你结婚。”
他忽然用力,将她重重地压在电梯壁上,嘴角勾起似是自嘲的弧度,“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连敷衍我一句也不肯?”
她心痛地感慨,你没错,错的是命运。
遇上她,是他的大不幸!
她沉默以对,在墙壁与他的胸膛间,不反抗,也不说话。
他忽然抬手摸向她的左胸。
“关守恒,你想干什么?”她紧张地一颤。
他的手却停在那个位置,那温热的掌心透过薄薄的衣料,仿佛连纹路都烧到了她的身体里。
“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做成的?怎么会这么狠?”他幽暗的目光紧紧盯住她的眼,眼中的恨意简直快要刺穿她。
她的心口一阵阵紧缩,语气却仍旧是淡淡的,“关守恒,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最毒妇人心。”
“可我也听过——虎毒不食子。”
她的心理防线就快要崩塌。
她用力甩开他的钳制,冷然说道,“关守恒,你真固执!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的话,就别再跟我这种蛇蝎女人纠chan了,去找一个温柔善良的,结婚生子吧!中国人有句古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你今时今日的成就,会有很多女人愿意的,方局长的千金,市委书记的侄女,不都是不错的选择?”
在他手下工作才短短的时日,她就已经听到过不少传闻,他一回国,就在上流社会里刮起了一阵“关氏旋风”,无数名门淑媛芳心暗许,跃跃欲试。
“你倒是很关心我这个‘前夫’的未来!”他凉凉地讽刺。
“我是好心好意,你如果不满意她们的话,还有很多别的选择。”
闻言,他的下颌很明显的一紧。
她咬住牙关,不肯改口。
她没有说错,那些女人,每一个都比她好,比她更适合他。
只有她不行,只有她。
现在的他,高高在上宛若阿波罗神,而她,却是一片阴霾惨淡的乌云,每一次靠近,她都会给他带去污点,掩去他的光芒。
“我说过,你欠我一个孩子!”他执着地说道。
孩子……
她无奈极了,无情地打碎他的梦想,“关守恒,还记得吗?十年前那一晚,我是因为大出血才被送到医院,所以,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生孩子了。”
他的脸色骤然惨白,黝黑的瞳孔也狠狠一缩,电梯徐徐降落,不知不觉已到了底层,他的心也随之坠入冰窖。
“叮——”的一声,刺痛两人的耳膜,这一走出去,就该各奔东西,再无瓜葛。
门一开,她漠然转身,连句再见也不必说,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再见的必要。
他望着她徐徐走过自己身边,肩膀擦着肩膀,如同两条平行线,擦肩而过的刹那,他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那是她独有的味道,她从来不用香水,可她身上那股味道,就好像是从骨头里渗透出来的,也深深地传进了他的骨头里,彻夜相思,彻骨难忘。
她走过他的身侧,再往前一步,就要错身走远,刹那,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吃了一惊,惊骇的目光紧紧盯住他的掌心,他几乎要把她揉进骨头里了!
“关守恒,你还想怎么样?”
他没有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我还欠你一顿饭。”
他再次将她拉进电梯,直接按了顶楼。
“你想做什么?”她的心惴惴不安。
“不做什么,就喝一杯,当做……散伙饭。”
“你这又是何必呢?这样能改变什么?”
“我觉得很有必要,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
电梯再次将他们送至顶楼的海景餐厅,他拉着她进去,点了满满一桌的菜,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每一样,都是跟那一晚一样,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怀孕的那一次。
她用力睁着眼睛,忍住马上就要决堤的眼泪,唇也紧紧抿住,生怕自己一个脆弱就哭出声来。
他竟然还都记得。
她感觉自己的神经在剧烈撕扯,最脆弱的那一根,马上就要折断。
他仍旧是沉默,只扬手又要了一瓶红酒。
两只水晶酒杯,在空气中轻轻碰撞,像是某种休止符。
可是,怎么可能是休止?怎么可能?!
黑眸忽然一凝,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深沉。
她感觉自己的头忽然一晕,还来不及说话,就静静地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