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衡:“我也不想。”
她注视着他那双萧索的眼睛,她的心底闪过一道宛若窒息的痛楚。她食不知味的匆匆吃完饭,跑到了楼上客房内,闭门不出。
乔衡察觉到华真真的心情有些低落,他疑惑华真真怎么了,他有哪句话冒犯到她了?
……
是夜,月朦胧,繁星缀空。
一个镖客晚饭前喝了太多酒,睡觉时突感尿急,他搓了搓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要是他开口说句话,乔衡定能听出他就是白日里口出秽言的那人。
这几个镖客睡的是一个大通铺,房间里没有配备便桶尿盆之物,要想解手,只能去客栈后院的茅房方便。
他满身酒气,脚步踉跄地来到客栈后院。后院里仅挂着一只有些掉色的灯笼,一阵风吹过,里面的火苗跳跃祈福,忽明忽暗,映得院子里的影子也怪异起来。
他小解完毕,提上裤子,系好腰带,走出了茅房。
模模糊糊间,他似是见到一道丽影闪过。
俗话说酒中怂人胆,若是平时,他定是要被这一道模糊闪过的影子吓一跳,但此时,他却起了好奇心。
他喝问道:“谁?”说完,他还打了个酒嗝。
一个身穿杏黄衣衫的丽影打开客栈后院的后门,走了出去。
那道丽影在走出后门时,回头看了一那个镖客。
她的脸上挂着浅笑,眼里带着三分羞赧,七分清纯,那飞快的一瞥,欲语还休,缱绻动人。她行走起来身姿如柳枝摇曳,裙摆若白云拂水,好似春风拂槛。
酒意上头,镖客也忘记深究,这在夜晚本该被客栈老板上锁的后门为什么是开着的一事了。
他整个人都迷醉在那道丽影中,他恍恍惚惚的走出客栈后门,毫不意外的发现那道丽影就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等着他。对方察觉到他跟上来,再次向他瞄了一眼,不言不语的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他跟在她身后,疾步向她走去。
镖客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她究竟到了哪,他醉着酒,步伐不稳,好不容易在一处狭窄的巷道内赶上了她。
他转到她身前,说:“我追你追得都快岔气了,你走得怎么这么快。”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风吹过。
镖客打了个哆嗦,身上的酒意似是也被这阵风吹走了少许。他喉头一阵发紧,是啊,她怎么走得这么快。就算他喝醉了酒,但他好歹也是一个身高马大的大丈夫,一迈腿,顶的上常人一步半,可是这样的他居然差点没追上一个身形娇弱,步伐翩跹的女子。
没等他想明白什么,他胸口一疼,人事不知的倒在了地上。
汩汩鲜血从他胸膛上流淌而下,任谁都能看到,他心脏部位多了一个洞。
……
第二日,乔衡几人正在客栈一楼大厅里用早饭。
突然间,客栈外传来一声尖叫。
有好事之徒以及热心肠的食客听到尖叫声就走出了客栈,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一会儿,就有人打听完事情回来了。
“死人啦!王家当铺后面那条街上死了个人!胸口那么大一个洞啊,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得谁?有人认识吗?”
“不认识,看他的打扮好像是个镖客,应该是外地人。”
正巧,几个刚刚醒来起床的镖客听到了他这话,他们几个顿觉不妙。
“你们有谁看到老三了吗?”
“没看到。”
“我也没,兴许他是解手去了?”
“我刚刚才解手回来,没看到老三啊!”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跑出客栈。
他们的对话乔衡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了华真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华真真知道他根本看不见,然而每一次,她都觉得他已经看到了自己,而且他不仅是看到了自己,分明是看穿了自己。
她听他说:“去向小二要点干粮,我们路上用。”
华真真:“……好。”
虽然不远处的街道上刚死了一个人,不过三人都没兴趣凑那个死人热闹,自顾自的整理行李,按原计划准备赶路。
乔衡牵着自己的马,走出城镇时,他翻身而上。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了一声。
华真真同样翻身上马,就在她刚坐稳时,乔衡悠然道:“相传华山有门失传已久的招式,名曰摘心手,乃是华山第四代掌门‘辣手仙子’华琼凤所创,华女侠身为华掌门的后来,不知是否会这摘心手?”
华真真的手把缰绳攥得紧紧的,她说:“少庄主都说它已失传了,既如此,我又怎可能会这招式?”
乔衡低笑一声:“是我疏忽了,走了。”
他捋了捋马颈上的鬓毛,也不见他扬鞭,马儿就乖巧地跑了起来。
……
乔衡回到无争山庄的时候,正值一场春雨。
漫天的迷濛细雨,他牵着马,笼罩在一层水雾中来到无争山庄前。他对着门房说道:“劳烦跟父亲说一声,我回来了。”
门房行了个礼,为乔衡打开大门,另一个门房则是飞奔进庄内,传话去了。
华真真看着这碧瓦朱甍的无争山庄,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乔衡让人为她安排了一间客房,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原东园,而是先泡了个澡,洗尽自己风尘仆仆之貌,换上一件新衣衫,这才去见了原东园。
乔衡见到原东园时,他正在作画,画中所绘的是一丛丛孤绝艳丽的梅花。
听到乔衡推门而入的声音,原东园搁下了笔。
他关心道:“我儿回来了?身上可有不适?”儿子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原东园心中的担忧实在是难以言尽。况且对方自从双目失明后,身体状况一向谈不上多好,体虚畏寒,甚有愈演愈烈之势,对方虽极力掩饰,但他身为父亲,有如何会察觉不到这一点呢?
乔衡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回道:“儿子一切都好。”
原东园坐了下来,示意他也坐下。
乔衡顺势坐下,然后按照惯例身处了自己的左手,放在桌面上。
原东园把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给他把了一下脉。半刻钟后,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也没说把脉的结果。因为他知道,对方心里定是清楚自己身体好坏的。他为他把脉,主要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原东园问:“我听闻你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她名华真真,是华山第四代掌门‘辣手仙子’华琼凤的后人,枯梅师太让我暂代她指点一下她。”乔衡从容不迫地撒谎道。
原东园听完他的解释,果然没有再问。
乔衡挑了一些自己在路上遇到的趣事说与原东园听,无论他说什么,原东园总是耐心地听着。
片刻之后,原东园笑着打断了乔衡的话,他说:“我儿,你我有一段时日未曾相见,的确有诸多话语要说,但不差这一时,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为好,我想你也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