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蔓连忙摇头,笑容很勉强,拿着刀叉的手细细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没有……直视刚才在想事情。”
“是不是和顾泽吵架了?”温母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温和的视线却是不容回避。
温蔓的脸庞僵硬了一分,握着刀叉的手也顿住了。
温母活了几十年,对面坐的又是自己的女儿,这点变化怎么会逃不出她的眼睛,她把刀叉放下,优雅的擦了擦唇,然后才道,“怎么回事,跟妈说说。”
温蔓缓缓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手落了下去搁置在自己的膝盖上,背脊习惯性的挺得笔直,“妈,”女人温婉的声音带着迷茫的沙哑,“你跟爸……是因为相爱才结婚吗?”
“不是,”温母的回答很干脆,甚至没有半点考虑,“门当户对,家族联姻,谈不上什么相爱。”
温蔓抿唇,搁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的握着,“那您这些年幸福吗?”
温母看着自己的女儿,第一次忽然间觉得有一丝丝她不熟悉的陌生,第一次有这种陌生感,是乖巧听话了十八年的女儿拒绝家里安排的家世优越的对象,非要嫁给当初还什么都不是的顾泽。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一手养大的女儿并不是只会妥协和隐忍,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的固执和尖锐。
端起的一旁的玻璃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水,她微微的笑,“当初我跟你爸爸看中的女婿,郁家的那位世子你知道,如今整个京城已经没有郁家人的立足之地,苏家的娶了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穷姑娘,现在苏家的人都不肯承认,但听说苏少倒是挺疼那姑娘,两人小日子过得还可以,纪家的二少,也娶了跟你差不多门当户对的千金,坊间传闻他们夫妻和玩各的。”
“蔓蔓,你问我这个问题,就代表你开始怀疑当初的选择了。”
温蔓扯了扯唇,茫然而苦涩,伸手去握杯子的手微不可绝的颤抖,她的声音很小,“我不知道……”
她只是最近……很难过,只是越来越彻夜难眠。
她只是觉得,她在如今的生活里,已经找不到一个出路。
她低垂着头,握着杯子的手逐渐收紧,自嘲而苦涩的开口,“妈,我很没用,我知道,我太没用了。”
温母浅淡的模样里闪烁着一种不动声色的锐利,“你是……在后悔当初的选择,还是。”
透明的玻璃杯落了下去,一丝不苟的连着之前的水渍,“你想跟他离婚?”
温蔓猛然一震,蓦然睁大的眼睛看着温母,透着无措。
“不用这么意外,你是我女儿,”温母微微的叹息,“不到这个地步,你不会特意约我出来吃饭。”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按照她的性格,这顿饭吃到最后,她仍旧什么都不会说。
“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温蔓咬唇,秀美苍白的脸上淌出笑容,“他说我离了他,只能靠温家救济,或者流落街头。”停了一会儿,她又笑,“他好像是对的。”
是,顾泽是对的,他已经看透了她,所以才敢那样肆无忌惮。
“他是对的,”温母的姿态温和而冷静,“除非是他主动想离婚,并且肯拿出一大笔赡养费,否则,你和小睿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不过,他既然会这么跟你分析,那就代表他没有要跟你离婚的意思,你非要离,他可能逼你净户出身。”
温蔓闭了闭眼,轻轻呼出的气息带着自嘲而绝望的味道。
“他对你好吗?”
温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不明白?”
“七年前我没能干涉你的选择,如今我也不会再干涉,”温母看着她已经消瘦了很多的脸庞,“但是蔓蔓,我要告诉你,你选择爱情,或多或少会被爱情所伤,除非你以后都带着小睿一个人生活,那么谁也不能保证你下一个男人会比顾泽好,顾太太这个位置,多的是女人盯着,至少它表面风光,至少它荣华富贵,我猜,顾泽也不至于对他的结发妻子差劲到哪里去,是你太爱他,所以眼睛里容不下一颗沙子。”
“现实里,哪里有那么多的白头偕老,最多的都是相敬如宾,尤其是,生活在豪门里的女人。”
温蔓说不出来听到这番话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胸口都是空茫茫的一大片,她听到自己问,“所以妈,我该守着顾太太的位置,就这样过下去?”
继续忍,继续这样过,和所有在豪门斗争的女人一样……也是,她其实原本就跟她们没什么不一样。
能吗……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的,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不是吗?
“没什么该不该,蔓蔓,你也可以选择跟他离婚,我们温家有的是人脉,你虽然没有工作过但也是名校毕业,找工作养活自己不是难事……然后找一个不知道会怎样对待小睿的男人结婚,只要你觉得,那样的生活会比你现在好。”
“妈,”温蔓沉默了很久,面前才吃了几口的排已经冷却下来了,“如果我有你这么冷静……”
温母眼中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但也不过是一闪即过,“离婚也好,不离也好,蔓蔓,你痛苦不过是因为你爱他,人能不能离开是其次,重要的是……你的心离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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