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晃说这话的时候,当然没有抱着怜香惜玉的心态,而是因为于蝉瑾洗菜洗得干净。
如果非要分析这厮的动机,那就和主人奖赏自家的菲佣差不多——看你干活儿挺勤快的,所以吃晚饭的时候给你加个菜。
但是很凑巧,这话不止被于蝉瑾本人听见,一旁还有汪宪正拎着山鸡,准备到溪边拔毛清洗,却这几天视彼此如仇寇的两个人,忽然搭上了话,顿时就震惊了,冲着白晃一个劲儿挤眉弄眼。
“哎,哎,没啊,小白你内心还是挺温柔的嘛。”
白晃一愣,随即满脸鄙夷你家保姆手脚勤快,你不给点儿好脸色的?真是没人性。”
某个德鲁伊的耿直豪迈,已经远远超越了汪宪的想象力极限,他很无辜地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呐呐干笑着,话都说不出来。
而旁边的于蝉瑾,腾的站起来,满脸红潮。
那是夕阳也映不出来的血红色,只有一个人被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地步,脸色才会红得如此不正常。
大刚刚那一丝旖旎的异样感,瞬间就消弭无踪。
不管于蝉瑾被气成了样子,可生活总要继续下去,而且说句心里话,某个讨人嫌的人渣捣鼓出来的饭菜,确实好吃。
一群人围在大塑料布周围,上面是烤得焦黄的山鸡,从柴火灰堆里扒拉出来的玉米,充满了让人舌头打结的焦香,有的人手上已经端了一碗土鱼汤,吹了半天却还是热腾腾的,喝得人满头是汗。
周泗远夹了一筷子蒲公英的嫩叶,看着士气高昂的队伍,对白晃是越瞧越喜欢。他年复一年的进山出山,虽然作为于德宝手下数一数二的地勘工程师,近几年的待遇一直都是水涨船高,但年纪大了,思静也是必然,所以也有了自立门户的打算。而手下的队伍里面,要是有个白晃这样的专职领队,很多事情都可以轻松许多。
因而这些天来,周泗远对白晃的态度尤为亲切,这会儿吃着饭,也不忘记去交流一下。
“样,白晃同学,这几天的地勘队生活,感觉还行吧。”
白晃可不被盯上了,他一边抱着半拉山鸡大啃特啃,一边还在庆幸——幸好德鲁伊不是素食教派,要不以这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把搞女……的生活态度,嗯?这几天在野地睡觉受了凉,所以有点儿失忆,到底是搞来着?
听了周泗远的问话,他不着痕迹地把烤山鸡背到身后还行还行,挺习惯的,就是……”
话没说完,忽然瞟到脚下,一群大黑蚂蚁正在搬家。
看着从河滩出发,一直蔓延到山涧高地的粗长黑线,白晃的眉毛狠狠拧了一下。
这些蚂蚁迁徙的目的地,位置可不低,足足比现在的河滩高出四五米。
不是好兆头!
周泗远顺着白晃的视线看去,也了虫群的动向,同时面有忧色地抬头。还没等两人交换意见,一阵凉风泼啦啦卷过,原本清透蔚蓝的天空,像是忽然被盖上了盖子一样,满眼都是黑云。
操!两人同时丢下碗筷,往帐篷那边冲。
其他人也不慢,大家都是一个动作。
这种山区的急雨,要是降雨量不大还好说,可一旦超过了植被的蓄积能力,所形成的山地径流,只代表着一个含义——灾难。
从黑云出现到大雨泼下来,也就只间隔四五十秒而已,这个拆帐篷都不够,不过没人躲进帐篷里不出来,大家都在手忙脚乱的收拾。
前一刻还宁静无比的山谷,瞬间就被哗啦啦的水声充斥,天地间只有茫茫一片水幕。
就连说句话,都要扯着嗓子喊,才能勉强不被风雨声淹没。
“章磊,你带两个人,先把都收拾好,特别是元素分析仪和质子磁力仪,千万别出问题!”
“老师,你就不要管这些了,跟着章磊他们一起先走!”
汪宪的指挥有条不紊,场面也是忙而不乱,虽然大家都在心里咒骂着这场雨,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不见慢。
常年在野外工作,还能没过这样的场面么?
人人都有分工,至于白晃,自然是安抚那些猎犬。
好在这些狗经过训练以后,对于暴雨、雷电等等自然现象的恐惧心理缓解了许多,再辅以他自然之力的安抚,场面很是井然。
狗狗们没有问题了,可就在白晃抬眼打量的时候,却冷不丁了意外。
汪宪他们选择的路线,有些不对啊!要是降雨量一般也就算了,万一雨水太大……
白晃蹙着眉,正打算出言提醒一下,但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狗链子却陡然被扯紧了!
“汪!汪汪汪!”,“呜——汪,汪汪!”
震耳欲聋的狗吠,响彻了这个不大的山间谷地,一,似乎连疾风骤雨的声音都低下去许多。
就连接连炸响的霹雳,也丝毫遮掩不了这些狂暴的嚎叫。
没有留给众人反应的,只见溪流下游的茅草丛,忽然齐刷刷地倒伏下一大片,随即就窜出来一头小牛犊子般的野兽,那黑黝黝圆滚滚的身躯,像是一辆小型的压路机一样,径直往营地里忙碌的人群冲了。